roygbiv

「Piers，這玩笑一點也不有趣。」
靜謐的更衣室裡只有兩個人。
Chris有些無奈地看著Piers，試圖掩飾他的不適。
在這職場多年，從未想過有一天需要處理這種情境，而且主角是他和他的部下。
「我沒有在開玩笑，Chris！」
或許是有些偶像崇拜，但Piers想不到有幾個人如此吸引他的目光。
他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Chris和他說話，賞識他的能力並邀請他加入BSAA的時候，受寵若驚的輕飄腦袋讓他沒有辦法言語。
在工作之餘，慢慢加深對Chris的了解，Piers更加相信自己的眼光沒有錯。
Chris Redfield是個溫柔堅毅的男人。
而Piers喜歡他。
「我們可以試試……」
「就算我永遠不會愛你也一樣嗎？」
這樣的對話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，Chris有些頭疼，每次找尋理由拒絕Piers的同時，看Piers的表情逐漸由緊張興奮轉變為疑惑失望，心裡某個部分也正崩解。
「請告訴我真正的理由。」
或許是急了，Piers不知道他脫口而出的話會在Chris心裡掀起另一陣波瀾。
Chris語塞，腦裡快速掠過的回憶讓他的胃一陣翻攪。
每個人都有些秘密，即使是他也不例外，但這秘密不是他能輕易告訴別人的，即使對方是他信任的副官。
「Piers，你還年輕，可以找到更適合你的人。」
「但，Chris，真的一點機會……」
Chris真希望他隊上最好的狙擊手能把毅力用在別的方面。
「拜託，Chris……」
這次Piers激動地想接近，Chris連忙伸出兩手制住Piers的肩膀，不讓他再靠近。
「我可不是你想像的樣子……」
Chris不知道Piers是怎麼看他，卸下士兵的身分，他只是個脆弱的人。
年輕時歷經過的事件，小隊全滅起因遭上司背叛，雖然不是他的過錯，仍沒法擺脫無謂的懊惱，若能早些發現端倪便會有不同結果，一切是始於對隊長的崇敬。
這懊惱如影隨形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，會悄悄越過防線進入心中空隙，他必須睜著眼，時刻觀察預防黑影入侵。
「還有，我說過的，我對男人沒有那種興趣。」
再次鄭重宣告，Chris希望這次Piers能聽得進去。
Chris也有些惱火，尤其因為疲憊助長，不知道是哪來的流言宣傳這錯誤的訊息。
但Chris也理解越是想撇清只會加速傳播，因此至今他都沒有刻意要求更正。
他無意以另類眼光看待Piers，但他也有自己堅持的立場。
「Piers，你對我說這些……該怎麼說，或許我有點高興，因為你信任我。」
Piers現下不發一語，Chris知道他這番話是傷透了Piers的心。
「但我也希望你理解，我的性向和我拒絕的理由。」
「……我知道了。」
Piers微弱地點了頭。
Chris拍拍Piers的肩膀，希望這能作為點小小的安慰。
「早點休息吧，Piers。」
然後率先離開了更衣室。

※

時間像是回復到剛入隊的時候，Piers時刻和Chris保持著距離。
除了公務上的交談，Piers不再主動接近Chris。

看著Piers眼下逐漸加深的黯淡，Chris有些心疼。
要怎麼消除這隔閡，Chris真想不到。

※

自從接到東歐一帶出現新型生化兵器的消息，Chris便忙著和歐洲分部交換情報。
每次望著螢幕上畸形扭曲的新種生物，Chris只覺得他離和平的世界是越來越遠，而時間卻容不得他有所懈怠。

小隊的運作事務大多交到了Piers手上，一面慶幸不用想著每天該怎麼面對Chris，又在經過Chris空蕩的私人辦公室時感到寂寞。
有時在走廊巧遇Chris，Piers總是將近況報告後匆匆離去。

※

為了歡迎新人入隊，Chris特意放下和歐洲分部的聯繫，回到Alpha小隊探視。
一箱箱啤酒被搬進小隊共用的休息室，Piers不好意思掃興，雖然在心裡也問這是否恰當，但看其他人對難得的狂歡興致高昂，也任著他們去。
畢竟這是Chris自掏腰包辦的慶祝，也是犒賞小隊成員連日來的辛勞，Piers乾脆藉機多喝好讓酒精麻痺自己成日圍繞Chris的想法。
喝得太急，配合眾人的喧鬧，很快Piers便分不清現實和虛幻，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失去了意識。
醒來的時候，混合宿醉的頭痛，不良睡姿伴隨的酸疼也讓他不快，但身旁的溫暖讓他想更加靠近。
睜開惺忪睡眼，Piers朝一旁瞥去，才發現他正靠著Chris睡。
其他人則東倒西歪睡成一團，各種怪異姿勢足以讓Piers把每個人滑稽的樣子拍下做為把柄。
Chris健壯的臂膀讓人依賴，肩窩是頭一傾就能密合服貼的形狀。
Piers想趁機多享受一下這短暫的接觸，但他聽到Chris一陣壓抑的呻吟，趕緊閉上眼睛裝睡。
「Piers，醒醒。」
「……隊長？」
Piers做出剛睡醒的樣子，在心裡感嘆美好總是太過短暫。

那天整個Alpha小隊是一片死寂地活動，每個人都因為宿醉不時呻吟。
當Piers繳交報告時為Chris帶上一杯熱咖啡好紓解些頭痛，Chris先是感激地喝了口咖啡後問。
「Piers，今天晚上有空嗎？」
不想回答得太過急切，Piers硬是耐著性子多等待幾秒。
「有什麼事嗎？」
「想請你吃飯。」
「Chris……」
Piers嘆口氣，對Chris的粗心實在不知怎麼應對。
推拒過他的感情，又用這種方式勾起他心底期待的微小可能性。
「我最近一直在忙別的事，管理的工作都是你負責實在說不太過去，也需要聽你說說最近隊上發生的事情，好嗎？」
「下次吧。」
Piers擠出個微笑，拿走Chris閱讀過的報告，飛快離開辦公室。

※

應該是個一般的任務，因為預料外的狀況眾多士兵成為生化兵器的犧牲品。
Alpha小隊幾近全滅，只剩下受了重傷的隊長Chris Redfield和副隊長Piers Nivans。

Chris Redfield失蹤了。
是Piers在協助其他小隊完成壓制嚴重受病毒感染的區域後才知道的消息。

※

暫時接任Alpha小隊的隊長職位，Piers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，不明白這其中道理。
一個沒有隊員、失去隊長的隊伍，還有存在的必要嗎？
整理過Chris辦公桌上的東西，大部分是公務上的文書報告，還有幾樣Chris的私人物品。
一本小巧的相簿裡放了Chris和不同團體的合照，包括Alpha小隊的合照，也有他的親人的照片。
還有包菸和老舊的打火機。

在中庭的一角，Piers藏在大樓陰影裡，彷彿要掩飾自己的行為。
從盒子裡抽出隻菸，叼在嘴上，然後點燃。
起初吸進一口嗆得Piers想咳嗽。
在軍隊時，他也有不敵同儕壓力跟著吸煙的日子，但很快就戒除掉這不見好處的惡習。
此時卻覺得這氣味有些讓人懷念，過去要找到在工作時間偷閒的Chris，只要在中庭尋著熟悉的菸味就能找到人。
Piers不由自主地想像Chris的吻嘗起來是不是一樣的味道。

※

已經關掉了水龍頭，Piers站在淋浴間裡，任身上的水珠滴落和感受蒸氣飄散後逐漸降低的溫度。
「今天Piers好像比平常更嚴厲。」
Piers認得這聲音，但還沒有把聲音和面孔做連結，的確是新加入Alpha小隊的成員。
「聽說是這樣，他和Chris Redfield是Alpha小隊僅有的生存者，但Chris Redfield後來失蹤了，所以Piers經常在想辦法找他。」
「也難怪，畢竟是個英雄又是他的隊長，BSAA也不想放棄這個標誌吧。」
Piers將這些對話一字不漏地聽了清楚。
等到浴室裡已經沒有其他人，Piers才離開，隨便套上衣服，連頭髮也沒吹乾就跑出大樓，躲到鮮有人跡的角落。
Piers從褲袋裡拿出菸和打火機，幾乎等不及用火點著香菸。
叼著菸，Piers再次藉著氣味想像Chris的低沉嗓音繚繞在他耳邊，和著菸味。

※

「你天殺是誰，我可沒聽過這名字。」
上天是在懲罰他的不敬吧。
經過大半年終於找尋到的人，已經面目全非。
因為酗酒讓臉越顯年紀，原本高大的身形現在看來只剩頹廢，通紅的耳朵和陰暗的臉色形成強烈的對比。
在酒精作用下連站都站不穩，嘴裡的咕噥全糊成一團分不清。
那個嚴厲又溫和的隊長去了哪？
Piers止不住心裡的怒火，看這人墮落，忘掉過去的榮耀，沉溺在酒精裡。
最可恨的是，Chris連他是誰都忘了。

※

儘管是在BSAA的命令下，Piers還是立即帶著Chris登上前往中國的直昇機。
在熟悉的戰場上，或許能喚醒Chris的記憶。
卻事與願違。
那個他尊敬的Chris Redfield已經不復存在。
眼前剩下的只是個被仇恨蒙蔽的男人，因為憤怒沮喪在咆哮。
就算被Chris粗暴地推擠，他也沒有退讓，反而理直氣壯地回嘴。
他的言語刺傷了Chris，看著Chris憤恨不平地轉身離去，他有些內疚。
拜託，把他熟悉的隊長還給他。

※

他知道，他笑了。
看這個人回復自我，為了達成任務一如既往地用生命衝撞。
Chris正隔著逃生艙的窗戶對他喊話。
其實他沒辦法聽得很清楚，光是為了維持住僅有的意志就已經佔據他大部分的心神。
再堅持一下，至少等到Chris安然逃離，因為不想讓Chris看見他的脆弱。
知道沒有辦法回去了，沒有辦法待在Chris的身邊。
這是他最後的自私。
對著Chris，他笑了，然後逃生艙便啟動帶離Chris遠去。
只要這個人平安無事就好了。
他笑了。
能為心愛的人堅持到最後就好了。
他笑。

文中Piers找Chris的菸抽來懷念是以前想過的一個漫畫橋段，既然沒力氣畫也要拿出來用。
對不起都在欺負Piers。
寫到最後還是哭了……